当我抛出了「占卜屋」这一主题时，不仅仅是讲台下的所有学生，就连站在我一旁的各位老师，也都纷纷露出了诧异的神色。她们或许都在疑惑，如此小众的主题，我究竟为何敢于提出来，受到腰斩，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么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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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空老师，这的确是很小众的选题，但是…你得考虑一下，会占卜的学生，能有几个，能够参与进这一主题的学生，又能有几个？」
刻晴仍是正声问道。
如果单纯考虑「受众程度」，小众主题所面临的，自然是超低的竞争力，但是其不妥的地方，便是班上几乎没有人会占卜，不会占卜的，也显而易见的不会想要参与进来。除非她们对此有兴趣，愿意投入精力学习。针对此问题，我需要明确提出一点方针，让她们自己能够鼓舞起来——
「你问得不错，刻晴。想必，在我的了解里，我们班上的学生，也只存在一个会占卜的学生吧？」
我如是说道，摇头晃脑的，实则是在用锐利的目光，在人群里寻找莫娜的身影。大家也都纷纷四顾周遭，寻找着那个人。她们自然清楚是哪一位，否则，八重神子先前也不会将莫娜的事情说予我听。
察觉到大家炽热的眼神后，主人公开始不安地低下头，双手也缩在桌子下方。正是因为占卜，她受到谩骂，被人说是封建残渣，所以，此时此刻，又是因为占卜，她被群人目光所注视，莫娜自卑的情绪再度被点燃，莫名羞耻。
「所以呢？空老师，您把自己的关键问题提了出来，这是硬伤，受众群体小，流水情况不得而知。」
反对的声音继续以不可抵挡的趋势上涨，刻晴抓住重点开始推翻我的观点。单纯用理论来说服对方，自然是不简单的事情，我也没有充足的信心和理由。
「莫娜的占卜，超厉害的。」
突然，尚未等我开口竭力述说，胡桃就开口了，看到她满脸兴奋，我居然有些窃喜。
有嘴替了——！！！
莫娜听罢只是轻微地抬起头，窥探着胡桃。
「趁这机会，开展『占卜』主题，学习一项大家从未了解过的技能，不是蛮好的吗？」
全班安静下来，只有胡桃在说着。
「也对哦～不会的东西，不一定就不能参与了，可以学习的啦！」
当班上出现了「不会就学」的理论种子时，我安然地吐了口气。这便是我最乐意看到的发酵的情况。
「莫娜，零基础，也可以学习占卜吗？」
众人开始将目光放在了莫娜身上。
「欸欸？」
突然被点到名的莫娜慌忙地四处张望，最后才没底气地点点头，
「当、当然，可以了。」
「坦白说，我也很想学一学呢。」
心海老师双手扶着讲台边沿，堆笑地看着台下的学生们，
「就看——莫娜乐不乐意教教老师了。」
「…唔。」
莫娜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，
「我很乐意！！」
看到逐渐被驳回的气势，刻晴安静了下来。不过，探讨会上，并不存在对错，刻晴也只是理性地提出了会遇到的、需要解决的问题，让大家拨开一些尤为表层的迷雾，看清一个主题究竟能否落实。
「我倒是没什么异议。」
最后，她重新挂上了笑容。毕竟，班级氛围重新变得温馨了起来。那部分一直不怎么开口，持有反对意见的学生，也在老师们和班级「上游学生」的带动下，纷纷参与了讨论。能够学到一项技能，怎么想都不赖啦。
不去过度重视「能否拿到奖金」，相信会更加轻松一些，而且，往往能够得到出乎意料的收获。
「我希望你们是真心愿意来参与的哦，如果有占卜基础的，一定不要藏着掖着，你们可是宝贵的教育资源！」
八重神子交代了最后一句话，将最终的主题确定了下来。一个不被看好，受众群体少的「占卜」，由莫娜领导，正式开始。大家干劲还是十足的，有不少人在下课后将莫娜的座位团团围住，好像有无数个问题可以问。
「大家了解得比较多的…估计是塔罗牌吧？不过，我更加擅长的是星盘占卜啦…」
莫娜仍是底气不足地轻声说道。
我也缓慢踱着步，跟心海一同走到她的座位旁。学生们发现后，又主动给我们让出空隙。
「星盘——是枫丹市的制品吧？」
心海带着浅笑问道。
「嗯，是的，心海老师。我攒了好久的摩拉…才买了下来。」
听到莫娜的说辞，我也知道，这是个价值不菲的物品。如果想让同学们人手都拥有一个…以自愿购买作为前提，估计全班同学凑不齐五个。
「神子，这一次的经费有多少？」
心海扭过头，看向还没离开的八重神子。
「学院经费一贯是充足的，这个放心好了。」
听到班主任如此肯定的回答，大家都松了口气，我也如此。
「那星盘，难不难学？」
刻晴眼睛里闪烁着光亮，选择妥协的她，已经很积极地投入到别人的项目里去了。
「我有自信把大家都教会。」
谈及「占卜」，莫娜开始逐渐变得敢说敢做，因为这是她所擅长的领域，跻身于「上流学生」一点也不为过，
「不过，我们需要分出两个队伍，一边学的是塔罗牌，一边学的是星盘占卜。」
她继续说道。
「全部由你来教？效率好像有些低下吧？」
尽管我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，但还是不免想要提醒大家，剩下的时间并不多。
「好像…没有其他办法了呢。」
莫娜微微皱了皱眉头。
「那个…其实我也略知一二啦。」
围观的人群里，有人开口。
我很快锁定了这位说话的女生，她有着一头飘逸的嫩粉色短发，好似桃花。她戴着一双只有左侧一半的圆框眼镜，看上去格外夺目。
「欸？夏洛蒂，你也有所了解吗？」
几乎是所有人，都将目光投在这位名为夏洛蒂的女生身上。
「我经常看『蒸汽鸟报』里面，梅姬斯图斯老师发表的文章…所以，确确实实算是略知一二吧！」
夏洛蒂有些羞怯地看着大家。
当提到梅姬斯图斯时，莫娜的身体颤抖了一下，不过我觉得自己似乎过分解读了她的肢体反应，所以接下来也就没再在意。
「好！接下来，就有两个导师了呢…效率翻倍，大家可以稍微轻松点。」
心海笑着说，
「莫娜负责教星盘占卜，夏洛蒂可以负责塔罗牌的吧？」
她向夏洛蒂投去确认的眼神。
「可、可以！」
夏洛蒂连忙点点头。
看来，情况逐渐变得乐观起来。
「需要多少道具，班长汇总，跟我汇报，我负责帮大家买。」
八重神子抬起手挥舞道。
「明白了——！」
下课时间转瞬即逝，大家又重新坐回原位，开始上课。
我也回到了自己的宿舍，今天依旧是下午的课，所以这段时间，花一些时间备课即可，剩下的，自行安排。
「叮咚——」
宿舍门铃被按响。
难道是妮露又来窜门了？
没有顾虑的我，直接打开门。
看到双手交叉身前，有些不自在的心海站在我面前时，我才反应过来。
她身着粉红色的长裙，细腰，丰臀，饱满的胸部，可以说，身材曲线完美。
「你、你好，空老师。」
她在紧张什么啊…连我都有些慌了…
「你好，心海前辈。」
要使用什么样的称呼，我还是明白的，总而言之，加上前辈，保证错不了。
「抱歉在这个时间打扰你…」
她低下头说道。
「呀，没事，我时间很充裕的。先进来吧，心海前辈。」
我往一侧挪动了一步，让出一条道。
心海也随即走了进来，将高跟鞋脱下，
「打扰了——」
「那个，找我是有什么事么？」
最后，两人相对而坐，我开始沏茶。
「关于校园祭的事…你是怎么想到要开展『占卜』主题的？」
心海的眼神很认真，所以我也不敢怠慢。
「我特地找了神子去了解过学生的基本情况，莫娜所遇到的，不亚于欺凌。」
水开，倒入茶壶，浸泡茶叶。
「果然…否则，也不可能如此巧合。」
她设想的情况跟现实一致，所以发出了「果然如此！」的感叹声。
「为了帮助她，首先是要为占卜正名吧？所以，我才想着借用校园祭的机会，试着提一下。」
「你想要告诉大家，占卜，并非封建，对吧？」
心海确认着我的计划。
「没错。」
「这很难。」
语文老师很快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。
「可现在有个还不错的开头不是么？」
我列出实例说道。
她仿佛觉得我很单纯，无奈地摇了摇头，
「起初，大家都会表现出积极的一面，因为尚未真正接触占卜，不知道难度所在，所以反响还不错。等过一段时间，她们开始学习…发现并非那么好玩、有趣，那个时候，情绪低落，没有了最开始高涨的欲望，你还觉得…简单吗？」
「…这个嘛…」
「是吧，你现在是被美好的表面蒙蔽了双眼，接下来要面临的，绝没有这么顺利。」
她说这些话，无非是想要让我降低期待。
「如果是这样的话…我会加倍努力的。」
想了想，我捏紧了拳头。
「空老师，你为此能够做出什么努力？」
她见我没有松懈，反而是重新铆足了劲，所以感到疑惑。
「心海前辈，你特意来找我，就是为了劝我放弃么？」
我的脸色没有了刚刚那般陪笑的表情。
「唔…也不是那个意思…」
心海明显被我吓了一跳，
「我只是想要让你能够推出更加实际的做法，不然，开了这个头，最后生意惨淡，换来的…只有莫娜会受到更恶劣的对待…」
心脏，在此刻被狠狠地揪了一下。
如果这一次主题活动办的很失败，最后，大家会把失败归咎于「占卜」上面，也一定会把失败归咎于「莫娜」身上…
我作为老师，她们也许不会对我有什么过分的发言。但莫娜作为学生，是被她们经常谈论的对象，受到什么样的对待…我压根不想象。
「我明白了，心海前辈！」
「嗯，你明白了就好，可不能因为一时兴起，最后反而让莫娜沦落到更窘迫的处境。」
热茶下肚，我吐了口气。
心海也捧起茶杯，细酌一口。
想要帮助其他人，总是要付出代价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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